孤独的播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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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斯将不得不面对一个人在路上的危险。他晚上住宿的时候,往往都是任由村民和阿訇处置,还 得自己扛包,因为在日军向西北进攻的威胁下,路上找不到手推车。但这是再次到达这十三个分散的地区所 要付出的代价。 我们没有严格遵循事件的先后顺序,只是从哈里斯在1944年的日记中,节录了这六次旅行当中发生 的一些有趣的精彩部份∶ 第一晚我在前往商丘关地势较高的一个村子的路上。我没有地方可以住宿,唯有一路上向神低声祷告 ,求祂能够感动某个人留一个炕上的位子给我。我沿着山谷往上走,看到一个人在田地里干活,就停下来给 了他一本小册子。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下: “如果你今晚没其它地方可住的话,到我家来吧!” 我就马上接受了 他的邀请。 这家的所有男人们都睡在一个炕上;妇人和小孩睡在另一间房里。当我爬进我有拉链的睡袋时,那些 男人突然高兴地大笑起来。 我问道: “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呀?” 他们说: “噢,没什么,只不过你这样看起来像个垂死的人被一块裹尸布裹住了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睡袋,他们的小玩笑活跃了交谈的气氛,为我跟他们谈论主开了路。 村民们打算第二天早上去参加乡下的一个集市。我决定跟着去。一路上有一大群人与我们向同一个方 向行走。有一个人驾着一头没有装满东西的驴,他看见我扛着一个大包裹,就叫我把包放在他的驴子上,我 很高兴就照做了。我一路上与各种各样的人交谈,竟不知不觉落在朋友的后面,看不见他了。但是当我来到 市集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正焦急地找我呢,当我突然出现并领回我的包裹后,他才放下心来。 市集上有一群群的佛教徒,也有穆斯林,但我只注意穆斯林。当他们在自己的摊位上不忙着卖货的时 候,他们就会聚过来,像平时一样想尽办法提一些刁钻的问题想把我难住。在我的包里有一本用突厥语写的 路加福音。在市集上这些人潮汹涌的人群中,这本福音书被偷了去。后来我看见它在一个懂阿拉伯文的穆斯 林手里。当我问他这本书属于谁的时候,他回答得含含糊糊。令我非常震惊的是,我看见他在这本书旁边的 空白处记录他的销售帐目。我询问了一下之后,发现他跟我打算在那天晚上寄宿的地方是同一个村子。 与我一起走的那位年轻毛拉邀我去他家。他家在奔水村。那里比我相像的要远得多,我们到达那里时 都十分疲倦了。那位毛拉的年轻妻子听说一位陌生的白皮肤男人来到自己的家过夜,大吃一惊。但他们随后 以礼相待,招呼我喝茶,她溜出家门,回来时带了一位较为年长的亲戚,他问了我一些情况,然后告诉我, 我是他的客人,晚上去他的家过夜。所以我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接触到两个家庭了。 我的新房主用家常便饭招待了我,虽不高档,却很营养。他问我旅行的目的,并且问我怎么只有一个 人。他对于我不畏艰辛地把福音带到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山谷中,印象似乎很深刻。 那个人第二天必须起得很早,因为他要去西宁。他起床的时候,我也起床了,并吃了一顿很早的早饭 。他走后,那位年轻的毛拉过来告诉我,他找到了前几天偷我书的那个人,并要带我去见那个偷窃犯。那位毛 拉进去把他从睡梦中弄醒。那个人起先还不承认偷了这本书,但当这位毛拉说他看过他拿着这本书时,他才不 得不承认他的罪,并把它交了出来。我开始时严厉地谴责他毁坏了一本神圣的经书(以他自己的标准衡量也会 马上宣判为一种罪) ,但后来我给了他一本同样的阿拉伯文福音书作为交换,这让他感到很高兴。 我继续向前行,来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纯穆斯林村庄,到了那里,我再次为住宿的地方发愁。谁敢接待 一位他一无所知的外国基督徒呢?在一个长满草的岩脊悬崖上可以俯瞰整个山谷,我从上面择道下来之前,坐 下来休息一会。有一个正前往田间的年轻农民突然在一条陡峭的小路上出现。我了解到他是出身于一个中层阶 级,很有影响力的酋长家庭。他对“神的羔羊” 这张海报很感兴趣,与我一起坐在路边,不断问我问题,我们 坐了有一个小时了。当他站起身时,他说∶ “不用到别处找住宿的地方了;我请你到寒舍坐坐。夏慕 ( Shamu ,波斯语,太阳落山后的祈祷之意 ) 前赶来。我们村落的大门就在这山脚下。说找我 - 哈桑 ( Hasan ) - 就可以了。” 所以神总是为我预备地方。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忙于在分散的村落间奔波来往。有数百人至少听到了一些福音的信息。 有一个人问我: “你晚上在哪里过夜呢?” 我回答说: “在哈桑家” 。他以一种不相信的口吻说∶ “你认识他?” 夜幕要降临了,我朝哈桑家的村子走去,发现一群人聚集在那里的一栋房子附近。其中有些人在当天较 早的时候看过我的福音海报,现在要求我再解释给他们听。当他们得知我要住在哈桑家时,有一个人用非常怀疑 的语气说∶“你恐怕弄错了∶我是他的兄弟,我认识谁是他的朋友!” 正在这时,有一个男孩走过来,说∶ “他现在回家了!” 所以当众人在角落四周观望的时候,我走到了哈桑家门口,信心十足地敲门。令围观的人惊愕不已的是 ,我被领着绕过那条锁住的看门狗,受到整个家庭圈子的接待。 我不但有美好的机会在这个家庭里作见证,而且与哈桑这样重要的人物的友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 地区。他们还邀请我无论甚么时候再光临该地区,都可以住在一位阿訇的家里。 第二天早上,我启程继续往高地去。大约中午的时候,我到达了庙脊,清真寺尖塔那漂亮的中国式建筑 尽入眼帘。我近一步靠近,走进了其中一个内院的门口,遇见了一群杂七杂八的人,他们在等待叫拜者宣告下午 礼拜的时刻,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就是一位年轻的毛拉认得我,马上朝我走来,伸出手表示 热情地欢迎。 他问我: “哈姆扎老师,甚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 他用我走访时用的阿拉伯名字称呼我。然后,对 着那些觉得奇怪的人群说∶ “他是西宁的哈姆扎老师。” 他再转身对我说∶ “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探访上游村的时候,我见过你。” 我并不是特别记得他,因为那天有一大群学生蹲坐在他们的老师周围,所以我请他原谅我记性很差,并 且说∶ “但你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年轻的学生” ,我意思是说他现在已经升级了。他戴着一块最引人注目的白头 巾,蹲坐的时候就显得出奇的大。他带着如此重要的气派,让我怀疑这是一场话剧,还是证明他真的拥有权力。 我被邀请坐在这群人中间,我后来才知道那个清真寺的头号阿訇因宗教事务被调走了,所以委任这位高级的毛拉 补他的空缺行使职权。 叫拜的声音响亮,当这些人到里面进行他们的宗教仪式时,我坐在那里安静地祷告,等待一个为基督作 见证的机会。清真寺不但是一个敬拜的地方,也是一个社交中心。所以我在看到一些敬拜者随后与那位年轻的毛 拉和我一起留下时,感到很高兴。这正是我一直要寻找的机会。他已经把那头巾摘下来了,并且小心地把它挂好 ,但仍然缠在木拴上的一顶帽子周围,这位年轻人看上去又像是一个典型的毛拉了,因为那顶子圆顶无边小帽得 意洋洋地戴在他的头上。 渐渐地,我选用的一些汉语和阿拉伯语的小册子与海报被引入谈话当中。来自这个村庄的三位不同的阿 訇也过来听。当偶而有人提出异议时,我就尽量简洁一点地回答他,为的是用多点时间讲我们至高的信息 - 透 过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把我们从罪恶中拯救出来。当晚祷会临近的时候,村子里的一些年长的人也来了,但这却是 我要走的时候了。 我说: “请你们不要见怪,我得收拾东西,走下山谷找个旅店过夜。” 他们坚持说: “没必要这样,完全没必要。我们希望你做我们的客人。” 然后他们收拾好我的东西,提到了那位已离开的阿訇的炕上,并叫我随意一点,不要拘束。他们还叫清 真寺的一位佣人为我准备晚饭的茶水和面包。在这些高寒多山之地,必须把水加热用作穆斯林的宗教净身,我不 能抗拒有一个洗热水澡的机会。那里没有浴盘或脸盘,所以我只是用一个大水勺舀水冲冲我的手和腿,为了向那 些人清楚表明,我作为一个基督徒,洗澡只是为了清洁,不是作为一种宗教仪式。 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之后,那位年轻的毛拉和我谈论基督教信仰的问题,一直谈到深夜。他对于他们信仰 中很多不可能的事情 - 比如活出圣洁生活的能力 - 藉着基督的内住和圣灵的服事成为可能,感到大为惊异。 第二天,我来到了一个叫做阳光边坡的密集小村庄。我径直往清真寺走,想认识那里的阿訇。他那高而 尖的口音表明他是突厥撒拉族的后裔。 他首先提出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有一些突厥语的著作吗?” 因此,我很快就把从那个贼手里重新夺回来的那本珍贵的路加福音交给他。他打开书,脸带笑容地迅速 读了几行,边读边用汉语向我解释。我们坐下来,喝着茶,聊着天。我告诉他这本书最近的波折,并且为它的损 坏而道歉。他印象深刻,我肯定他会珍视它,因为他知道这是神特别为他保留的。 拜访过他之后,我继续向北前进,想在那里巡回走访许多的村子。在三个村子中最大的那一个叫做塔曲 的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最有趣的事情。我访问了那里的阿訇和他的毛拉同伴。他亲切地跟我打招呼,也非常有礼 貌。 他说: “也许你不记得我了,当你还年轻的时候,那时我就更年轻,你想要写一些阿拉伯文的横幅。我 就是为你写字的那个人。” 我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他现在改变很多了。我记起了他写的那些经文,并问他是否领会其中的含义。他 在一块画板上写的是: “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在另一处是写: “我是到世上来的光” ;在中间那幅写上: “神就是光,在他毫无黑暗。” 我定晴地望着他,问道∶ “这三十年来,你有没有在伊斯兰中发现类似有威严和尊荣的经文?其中两句 是主耶稣基督说的,一句是祂所爱的门徒说的。” 那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我默默地祈求神永生的道能进入他的内心处,而不仅是他的思考里。 同时他示意一个毛拉把古兰经拿来,想在里面寻找某段章节。他不知道我看见了他这样做。那位毛拉很快 就回来,满头大汗,他的大拇指插进了古兰经里。各处的穆斯林都清楚他们自己的“圣书” 中有一句我所引用令 他们感到惊奇的经文。这句经文是很突出的,因为它不知不觉地把 “神的道” 这个尊称归给耶稣 (尔撒) ; 它也称他是从真主(神) 发出的 “精神” (灵) 。根据它的立场,这些称谓让耶稣 (尔撒) 远超于一个人 类先知的地位。我使用古兰经中的经文来引导他们认识基督先存性的这个真理,正如约翰福音1∶1中所说的 - “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 我认为这句古兰经经文是魔鬼超越他自己的一个经典事例。 这个老阿訇的手指老是停在那个地方,因为如果我问起他那句话,他不想他在毛拉们面前被看到不能很快 地找到,也不能很快地领会这句话。 他玩着这样的小把戏,我就对他说∶ “请读古兰经4章,171和172节。” 他故作惊讶地说: “奇怪,它正好就在这一页!” 开始铿锵有力地读起了它∶ “信奉天经的人啊! ( 他解释说,就是指你们这些人) 你们对于自己的宗教不要过分,对于真主不要说无理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在 我催促之下,又继续读∶ “麦西哈,尔撒,麦尔彦之子,只是真主的使者。” 他把书合在自己的大拇指上,以一种结论性的口吻宣告∶ “原来如此!尔撒 ‘只是一个使者’ 。他不是 真主的儿子,你们基督徒所声称的真是荒谬!” 他真的十分墨守成规。穆斯林通常会在这个地方停下来,因为接下来的经文会让他们陷入困境。 我说: “但你知道阅读古兰经的规则,你读到 jeem (一种阿拉伯符号相当于英语中的逗号) 之前,就 不敢停下来。” 他说: “一直到 ‘真主的使者’ 这些话我们都敢读,因为它意思很清楚,并没有比喻的意味。然而,接 下来的句子是隐含的,只有真主才知道它们的意思。” 我说∶“当然是必须遵从早期古兰经抄本的标点!” 即使这样,他还是固执地拒绝往下读,所以我拿过这本书读完这节∶ “麦西哈,尔撒,麦尔彦之子,只是 真主的使者,只是他授予麦尔彦的一句话,只是从他发出的精神。” 我说: “我们有权力读到这里,只要你现在读福音书,你就会明白我所读的最后几个字的意思,被一个从 神而来的启示弄清楚。如果你读一读约翰福音1章1至14节,你就会明白耶稣基督并非像其他先知那样,只是使徒或 先知,仅仅是个人。耶稣是神的道成了肉身。古兰经中‘从他发出的精神’ 这句话,符合圣经所说的,就是说基督 从马利亚 (麦尔彦) 的身体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他很高兴地接过我给他的一本约翰福音,让他能够研究这个教义。整个谈话,毛拉们都专心地聆听。我觉 得他们当中一些人更有希望从我的见证中,比我的老朋友更多受益。然而,我劝告他,作为一个多年的朋友,他应 该为自己分析这些事情,并且应该明白,即使是理解古兰经的时候,也需要参考一下犹太人和基督徒早期的圣经。 在身体方面,这一系列的跋涉带来了一个不光彩的结局。主一直保守我的健康,困难并不是来自身体上的不 适。1944年的第六次远足计划走遍大同河谷北面的村子。第五次远行的时候,我走遍了这个山谷中心地带的所有村 庄。在其中一个地方,一个基督徒鞋匠骗我买了他做的一双新鞋。这双鞋穿起来很合我的脚,既然我那双旧鞋都已 经穿烂了,我就买下了它,穿着那双新鞋开始我的第六次跋涉。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上午出了太阳,雪开始慢慢 融化,我发现自己在泥雪混杂的烂泥里费劲地行走。那质量很差的棕褐色皮革吸水就膨胀起来,无情地摩擦着我的 脚。因此,到我抵达西宁谷北分部办事处的时候,双脚的脚踝上形成了两个大大的水泡。走下一段路的时候,那水 泡破了,我感觉舒服了一点。 在我到达北边山谷的时候,我走访了七八个清真寺地区。分发福音信息的喜悦心情让我暂时忘掉了腿上的不 适。但如果我停下来不动的话,它们就会僵硬起来。那天晚上,我来到了一个汉人朋友的家,我把双脚在热水里好 好地浸泡了一阵子,并尽我所能用绷带将它们包扎好。我已经在路上整整三天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每次只能走 几步。这些日子很少车轮走在路上,我也无法雇到一头马或驴。这个地区正担心日军攻入内陆,而且没有人会冒自 己的车轮或牲畜被强征入中国军队的险。我不得不放弃我的整个计划,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城里去。我大概每走五 十码远的路程,就要在路边坐下来休息一下。人们来来往往从我面前经过,如果他们在我休息的时候也乐意坐下, 我就会告诉他们基督所遭受的苦难。我为福音的缘故受呼召去忍受这样的苦难,这个事实深深地刻在一些人的脑海 里。 有一位毛拉跟我一起坐下,尽力用古兰经中他所知道的全部经文来安慰我。我要动身的时候,他又提出要帮 我扛被褥。尽管这事会麻烦他自己,他还是帮我扛到了下一个村子。后来,有一个农民从旁经过,叫我爬上他的牛 拉车载我走。我知道这会是一个颠簸崎岖的旅程,但起码可以暂时放松我的双脚。他把我载到了他的目的地桥头村 。我在那里的一间旅店里打发了一个下午。 那些人知道我不能走到他们那里去,就来到我这里。当我还浸泡着我的脚缓解一下不适感时,我分发小册子 给他们,读圣经中适合的部份给他们听。我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慢慢回到了新城,我知道那里有旅店。第三天再次 来到了我们的分部办事处,第四天我才一瘸一拐地进入西宁。因此就结束了1944年的第六次旅程。 基督徒和教会的领袖都非常关注我的这次经历,他们因着没有回应我要求同伴一起出去的请示而感到羞愧难 当。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在养好我的脚,让它们恢复正常,发誓再也不穿当地的新鞋出发了! 1945年2月份,安息年的休假又到了。因为平时去上海的路仍然行不通,唯一出中国的路就是乘飞机越过 “驼峰” 前往加尔各答。哈里斯夫妇和侬纳夫妇搭乘政府运羊毛的大卡车从西宁到重庆,这段旅程花了一个月的 时间。到了重庆后,在那里登上了飞往印度的飞机。从中国西北相当寒冷的地方一下到了印度这个酷热的地方,呆 在那里的三个月时间令他们疲乏不堪。最后,乔治和威妮弗蕾德哈里斯终于与其他几百名美国人一起登上了回国的 格瑞普效号( Gripsholm ) 轮船。这最后阶段的服事表面上似乎没有甚么成果,一些计划也受到阻碍,但当他们 回到中国时,神的仆人将会听到鼓舞人心的消息。 |